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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龙源工艺与王泽林》——南北拜师(三)下

胡德生想着老朋友于善浦的重托,可又对眼前的王泽林等人的能力存有疑虑,思前想后还是破例为这支农民队伍提供方便条件。最大的支持是帮助他们减少开支,提供了很多故宫博物院招待票。王泽林感到十分高兴,内心充满感激。故宫博物院的门票是每张3元。他们一行人要天天进出故宫博物院,如果买票的话,那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。


每天清晨5点半钟,他与7个弟子在胡同小饭店每人要碗馄饨,算作早餐,然后大家乘坐公交车奔向天安门。早晨的天安门广场还是静悄悄的,朝霞映得天空橘红一片,天上不时有觅食的喜鹊吱喳叫着掠过。他和弟子们无心赏景,早早等候在天安门城楼下。到了9点开放时间,他们凭招待票走进故宫博物院。午门殿前石雕的龙形图案,全部是镂雕,技法巧夺天工。他用手摩挲纹理,感受线条的质感与变化。他又掏出随身携带的日本柯尼卡照相机,安装上135 黑白胶卷,从各个角度拍摄下龙形图案。在20世纪的70年代,北京故宫中的文物没有明令禁止拍照。这让他有机会拍了大量珍贵的图片。他把拍摄的胶卷拿到朝阳区的兰岛照相馆冲洗,照片有故宫太和殿的朝服柜、储秀宫和清秀宫的条案、架几案,还有落地罩、多宝阁、书案、炕桌、八仙桌等等。北海北边的静心斋是光绪皇帝读书的地方,在这里他也拍到了珍贵的家具图片。


他对弟子们提出要求:“我们一天就去一个殿学习。大家一定要聚精会神,用心专一。画龙头要一心画好龙头;画龙尾就要专心画出龙尾。技艺在于精而不是杂。我们要把老祖宗的留下来的文化精髓掌握到手,这是我们中华民族的最大财富。靠朋友帮忙,我们有幸能够接触到真东西,实在不容易,大家要珍惜机会,我们要做明清家具的传承人!”他的一番话,令弟子们心情激动起来。


夜晚,他与弟子们住进2元钱一宿的崇文门地下防空洞旅店,讨论一天的学习收获。在灯下他们把白天看到的石雕图案凭记忆描画在宣纸上,这样能够加深印象。太和殿的黄花黎朝服柜很别致,高3.4米,是我国目前最大的明代海南黄花黎木柜。他指导弟子临摹其中的云龙纹,对照比较临摹的图与以往设计的图,从中找出差距。连续3个多月的故宫博物院学习,求知的渴望常让他们忘记了时间。工作人员已经熟悉了这些来自河北遵化的农民求知者。


在故宫博物院学习结束之后,王泽林又带领弟子们奔向颐和园临摹古建。古建的雕梁画栋,飞檐斗拱,与中国传统家具有渊源关系。他清楚记得公司向日本出口的家具品种中,有一种叫佛龛,供奉佛祖;另一种叫神龛,信仰各路神仙的日本人以此供牌位或怀念祖先。公司制作的佛龛采用黄柏材质,大小规格达到20多个品种。佛龛和神龛的制作,与古建筑有关联,其中最重要的是要考虑斗拱的比例大小。


颐和园也有古典家具。大殿上的插牌、屏风、绣墩和圆桌,他全拍摄下来,又找来图纸按比例回去复制。


中华传统文化的博大精深,深深震撼着王泽林的心灵。


王泽林带领弟子到故宫博物院求学,胡德生从起初持怀疑态度,到逐渐认可或者说敬佩,思想观念发生了彻底转变,后来他们结下了深厚的友谊。王泽林心怀感激,胡德生对他了解明清家具制作过程有着重大帮助,他掌握了制作方面很多理论上的东西。他感到明清家具制作关键的地方,不经专家的指点是发现不了的。胡德生也很器重王泽林,还热情地鼓励他:“王世襄先生很了不起,写了介绍明清家具的书,但是上溯汉唐时代的家具,还没有人来写。我想,我们也可以合作,写一本介绍汉唐家具的书。要知道,明清家具的辉煌成就是建立在汉唐家具发展基础之上,你在红木家具的制作方面有很好的建树,我想,我们合作肯定能够完成好汉唐家具这部书!”看着胡德生那副严肃认真的模样,他“扑哧”乐了,然后面孔一板,认真地说:“胡老师您高抬我了,我也赞同您这个美好想法,可惜我还是缺少红木家具理论与实践的功力。要完成它,可不是一日之功,实在不敢轻举妄动啊!”胡德生笑着摇摇头,两手一摊,做了个无奈的手势,说道:“好吧,那我期待着你功力的早日修成!”


在以后的岁月中,他经常把胡德生请到龙源公司帮助指导雕刻工艺,为公司发展出谋献计,确保红木家具严格按照明清家具的要求制作完成。王泽林也为胡德生制作了海南黄花黎木、越南黄花黎木、紫檀、金丝楠、酸枝木、鸡翅木、黄杨木、红豆杉、斑马木、蛇纹木、绿檀、红檀、黑檀、檀、檀香、沉香等50多种材质的红木标本,每个3毫米厚,名片大小,为研究红木提供帮助。2007年4月,胡德生把自己的新书《明清红木家具大观》赠送给王泽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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